第五章 徒弟
现实太残酷了!
“师父……”小安子越喊,洪应走的越快,渐渐地街墙已经遮掩了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你可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掌嘴……”洪应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冷冷地道,“刚刚学的规矩又忘了。”
黑驴子的耳朵本来就长,被林逸揪着耳朵,显得更长了。
一片漆黑中,她只顺着师父的路走,并不知道要去哪里,直到发现师父停在自己家的门口,她直接愣住了。
“嗯。”洪应点点头后,转身就走。
“是,洪总管,奴婢晓得了。”明月躬身应了好。
“不给王……爷……丢人……”声音愈发的小。
“是不给王爷丢人。”洪应加重了语气。
王爷出行的标配是两名侍卫,一名侍女,一个驴子,一个内侍。
她终究明白了,失魂落魄的跟在了师父的身后,然后在王府的耳门边,师父止住步,看了她一眼,她进了王府。
小安子更害怕了,可怜巴巴的看着洪应道,“师父……”
林逸拽着一只通体发黑的驴子耳朵,“老子晚上吃驴肉火烧!别以为我不敢。”
但是这些年,他大概已经理解了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不管爹娘如何恭维师父,师父始终寒着脸,未曾说过一句话。
林逸没好气的道。
洪应牵着驴子,笑的很开心。
会把她打的更狠,骂得更凶。
“师父,十二了。”
年少时策马奔腾的梦想到现在还没有实现。
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骑马比考驾照还难!
“进了王爷府,以后有你享不尽的福!”
洪应笑着道,“王爷,奴才的这点本事,最适合不过女孩子学了。”
“哎,跟你们说多少次了,大早上的,不要上这么多,浪费!咱们家里有矿啊?怎么就找了你们这些败家玩意!”
“拒马河每次都空军,”林逸气愤地道,“咱们走远点,去北运河,本王有预感,今天肯定爆护。”
“会元功。”
啪嗒一声,脸上火辣辣的。
“叫什么功夫来着?”林逸一时间想不起来。
“欺侮个小丫头片子算你本事了?”
什么是空军,什么是爆护,王爷从来没有对他说过。
洪应道,“王爷说的是。”
洪应肩送王爷上驴子后,笑着问,“王爷,咱们今日去哪里钓鱼?”
“王爷的话你记住了,自强不息,将来不比任何人差。”
“是。”洪应欣喜地站起身,然后又回过头对着洪安冷眼道,“继续练八步赶蟾,要是偷懒,咱家必定饶不了你。”
林逸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如果不是热地睡不着,他还能继续睡。
来不及躲藏了。
此刻的心痛把她所有的好奇心都给压下去了,没有心思左看右看,满心紧张的低着头,站在师父的对面。
她知道,要是躲了,爹的气就消不了。
“王爷辛苦了。”洪应赔笑道。
林逸慢慢地咀嚼着嘴里的糯米糕,“你最近啊,跪上瘾了,千万别起来。”
小安子的两只手绞着衣角,低声道,“师父,我知道,她们把我卖了。”
“小的知错。”
爹娘说的话,从始至终,她都听到了,她一直都明白得很。
娘已经喊住了她。
“年纪轻轻的,觉不够睡啊……”
走到花园拐角的林逸突然伸出来脑袋,“备驴子,咱们去钓鱼,晚上加菜。”
洪应合上茶盖,把茶盏放到桌子上,站起身背着手道,“争气一些,不然就像你娘说的,活着也就没有大用处了。”
只见自己的爹娘对着师父点头哈腰,然后在一张纸上按上了手印,欢天喜地把师父送了出来。
“我叫孙……”小安子猛地感受到一股寒意,急忙改口道,“洪安……我叫洪安……”
“你倒是不客气,直接抄上了。”
洪应抱着茶盏轻抿了一口后,淡淡地道,“你爹娘说的你都听见了?”
“师父,我一定会争气的,不给你丢人。”小安子赶忙道。
爹爹也跟着喊道。
她依然没有反应过来,爹过来推了她一把。
微风乍起,河面细浪跳跃,拍击河岸,发出一阵呜咽声。
瞧了一眼紧贴着自己的洪应,却一动不动不敢动,发出了难听的叫声。
捂着脸,顺着父亲的手指,她看到了渐渐远去的师父的背影。
她回望一眼宽阔的,波光粼粼的河面,一缩脖子,毫不犹豫迈着小短腿快速地追上了自己的师父。
等王爷走出凉亭,她才忍不住走过去扶着师父的胳膊,低声道,“师父……”
看见娘的脑袋已经露出门楣,她吓得想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哟,小安子……”林逸刚到凉亭准备吃早餐,便看到了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洪安,笑着道,“够早的啊,小孩子睡眠要足,不然不长个。”
洪应站起身,经过门槛,面无表情的对着门外候着的侍女道,“明月,给咱家的徒儿安排个住处,明日教她点规矩,冲撞了王爷,咱家打断你们的腿。”
他们家王爷向来放荡不羁,但是他不允许别人在他们家王爷面前没大没小,没规矩。
林逸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洪应手里接过来了湿毛巾。
洪安看着已经吃好早饭,起身的王爷,又看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的师父。
没推动她,师父告诉她,不管什么情况下,两条腿都要扎在地上,扎牢了,像树一样。
“叫洪安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林逸好奇的问道,“收人家做徒弟,别误人子弟。”
“愣着干嘛啊,赶紧跟上洪总管,在王府好好做,别给你爹丢人!”
“小黑啊,你今天要是敢摔老子。”
洪应懒得听她后面的话,紧跟着王爷。
“师父……我一定……”
“今年十一了吧?”
她发愣的功夫,爹突然又训斥上她。
居然敢用西游记中功法名称,也不怕闪着自己腰。
眼泪水再次蓄在眼眶里。
至于马车,憋在里面,闷不透风,哪怕是放冰罐,不知道别人能不能熬得住,他肯定是不行。
爹的巴掌过来了,在她的眼里很慢,很慢,但是,她没敢躲。
每次进和王府,最远距离仅限于耳门边上的影壁墙下,眼前宽大的王府偏厅,她是第一次进来。
“王爷……”洪应把最后一盘子羊肉炒放到桌子上后,跪下道,“小的擅自做主,把她留做了徒弟,还望王爷应允。”
“小安子,你走大运了!”
从出生那一刻起,娘就没有这么和颜悦色的和她这么说过话。